天地之间有大美而不言,这就是我热爱行走的原因,我一次次地印证着这个真理。
很小的时候,父母两地分居,每年放寒暑假的时候,我就会坐火车到那个小乡村去看父亲,那里是真正的穷山恶水,山上是大大小小的砾石,只有山羊能够在上面行走自如,而因为它们奔跑而滑下来的石块往往是致命的。车站到父亲所在的卫生院是有一段距离的,记忆中那段路好长好远,最后总是爸爸背着我到家的。有一次,同行的叔叔说有一条小路很近,于是我们就走了另外的路,没有想到的是那条路很陡,而且必须自己走,否则就是一起滚下去,天快黑了,另外那条路也无法走了,于是我几乎是屁股着地直直的滑了下去,我应该要哭了吧。可就在我被抱起来的时候,我看见那块平地边上,一股泉水汩汩地冒着,我呆了,然后大声说,水。大家都跑了过去,那时候没有现在那么多这样那样的水,军用水壶也很罕见,短短的距离也要耗去很多时间,那水提起了所有人的兴趣,每个人都俯下身去,大口大口的喝着,留在记忆里的东西都是完美的,我没有再喝过那么甘甜的水。那股水最后成了爸爸所在的区的自来水,没有任何的消毒程序,就这样接过来,可是后来我再没有走过那路,那水也没有第一次那么好喝了。20多年过去,我一直记得那条陡路,满坡的巴茅草,还有在砾石中的清泉……
慢慢的,小女孩长大了,山里小镇的生活简单而快乐,春天去同学家采大把大把的桃花插在家里;夏天的时候在山上偷青麦子,嫩玉米,嫩豌豆烤着吃;秋天有满山的野棉花,旱芦苇,常常衣服上粘着小蒺藜回家,不过那些黄色紫黑色的浆果是永远不变的诱惑;冬天小河的水干了,河里的大石头露了出来院里的小孩十几个就在河滩上捉迷藏……现在想起来就是这样快乐的童年让我变成了一个热爱自然的人。
时光不觉间就这么溜走,童年的最后片段是火车上看见的壁立的悬崖,大片的石头就裸露着,白云如轻纱挂在腰间,惊鸿一瞥,已经是另外的青山了。
初中,高中,大专,工作,时间就这样溜走。每次离开居住的城市,都有不同的感动,对于我自然的就是最美的。
很幸福的在九寨沟还没有成名的时候就去了一次,可是太小了,但在珍珠滩踩水的快乐现在的人是无法体会的了,而大足的石刻也是在初高中各去了一次,旧旧的石梯,现在不知道是什么样子了,那个养鸡女的笑容还是那么柔和而满足吗?
长大的我渐渐变的贪婪,眼睛永远不够用,我爱专注的看着认为美的风景,又怕因此错过了别的,我也很懒,我不爱摄影,因为我想做的很好,而那花时间又花钱,我不是拥有传递情感技巧的人,于是我选择了文字,可是多年下来,以前的已经散失多半,我开始搜寻记忆里的片段。我在想,我为什么喜欢行走,我最爱看书,所有人都觉得我能安静下来,但过一段我就想去走走,郊区的山已经爬了很多次,但仍然有惊喜,天地之大美以不同的景象呈现在我的面前,不走又怎么能发现。有些美是大家都有的,但即使是看见同样的风景,也会有不同的感觉,我看的风景是自己的,不再人云亦云。让我搜拣一些我记忆中的风景吧!
大概在97年的时候去了三峡,单位的同事都在船舱里玩牌,我独自站在船头,江风猎猎,衣服里灌满了风,江水湍急而浑黄,船舷的右边出现了大片的石滩,江水更窄了,靠近石滩的地方有大大小小的旋涡,石滩上有人走着,背着口大底尖的大背篼,可以想象涨水的时候会有多宽,岸边的人家会一次次的迁徙,而后又回到原地盖上新的房子吧,突然就那么感动了。
去年去了四姑娘山,观光车把我们放在了一片草地旁,花儿在阳光下开的特别灿烂,草很青,人们忙着租一件藏袍,抱着小羊羔拍照留念,而后同来的朋友不折不扣的在草地上FB起来,我拿了一瓶水,慢慢地沿溪流走,不怎么远的距离,可是走到那里,所有的喧嚣都没有了,远处有马儿在树下吃草,那片树林,只有遒劲的枝干伸向天空,没有叶子,铁黑色的树不知道站了有几千年,奇怪的是那片树林下面的草地除了一种如珍珠般的小花,其他的野花都没有,如果让我给那花起名字,我愿意叫她“天使的眼泪”。那一刻,我的脚步轻了很多,我怕惊动了那些树。
而在海螺沟,我见到了冰川,初见觉得怎么那么难看,远远望去,山体是铅灰色的,和一路看见的美景相比是那么丑陋,事实上我太浅薄了,只有真正踏上冰川才能感受他的博大,蕴涵的力量,冰川上除了冰,就是砂石,而所有的砂都是有棱角的,据说都是由冰川运动夹裹到表面上的,用了所有难看的姿势爬了上去,还想继续,可朋友都不干了,下来的时候又再次感受了冰川的威力,7月的阳光是灼人的,原本穿的外套脱了变成累赘,而撑地的手已经冻的麻木了,用更难看的姿势回到了原点,回头看的冰川威严而肃穆。
再写一点吧,有一次从二郎山隧道过的时候,前面已经有长长的车停着,车上坐久了,于是乘机下来活动筋骨,站在公路边,绵延的青山让我觉得《红楼梦》里面的宝玉就在其中的一座山里,伸着懒腰,突然发现,望不见头的青山之间有一片云,不是朵朵白云,就只有一片,长长的伸展开来,平而直,不知道要伸到哪里,很窄很窄的云带,原谅我无法描述那样的情形,闭上眼睛我依然记得那片云,我看见的最长最直的云……
还有哪些呢,已经够多了,就当我在喃喃自语吧,我行走着,快乐着,因为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