地震不可预测,这似乎是很多人的"共识"。今天在一个QQ群里,几个人还为此吵起来。 刚好看到凤凰卫视在震前曾做过一个纪念唐山地震的节目,《唐山大地震背后的真相》(唐山地震二十九年祭),两个曾经在那次大地震中做出过预测的老科学家,提出了他们的看法。(裁了一些屏,格式不对,上传非常麻烦,把他们的对话整理一下。) 主持人:然而让人意想不到的是,两位曾经对唐山地震作出准确预报,做了一辈子地震科学研究的中国地震专家,不约而同地认为,中国地震预报水平不进反退。 黄相宁:今天中国的地震预测水平,我认为比唐山地震之前,大幅度地下降、下滑了。 耿庆国:专群结合、群测群防都削弱了。 主持人:那从唐山大地震来看,群测群防和地应力的监测,都已经被证明了应该是有效的,怎么就得不到重视呢? 黄相宁:但是这个就是不被地震局系统承认。在80年代,在泉州开了一次会,就把群测群防的我们叫做三土,就是土地电、土应力、土地磁,全部否定了。就唐山地震之前群测用的方法,而且做出预测的这些方法,在那次会议上全部给否掉了。就是今后在地震系统,一律不开展这种方法的观测。 耿庆国:就是总而言之,就是这样处理的,最后证明他们的逻辑,地震是不能预报的。(结果现在的状况是),说地震不可预报的是科学家,地震可以预报的是骗子。
附1: 从CNKI查询了一部分地震预报专业的文章(回忆录、科普型的),李四光的理论及其本人,曾经多次成功预测过地震: 黄相宁在2006年02期《地壳构造与地壳应力》杂志上发表的,《李四光论地震地质与他的中长期地震预测》中,回顾了李四光先生几次成功预测: 李四光先生在1966 年邢台7.2 级地震后的一次会议上提出:邢台地震之后要密切注意河北河间、沧州一带地震危险性。果然在1967 年河北河间大城发生了6.3 级地震; ……他说我是让你们马上去郯庐断裂带建立压磁地应力站,这个断裂带要出问题。……果不其然,1969 年渤海7.4 级和1975 年海城7.3 级地震就发生在郯庐断裂带东北延伸部位上。 1967 年他就派地震地质大队的华北三队到唐山、滦县一带开展地震地质工作,……如果这里也在活动的话,那就很难排除大地震的发生。"1976 年唐山7.8 级、滦县7.1 级、宁河6.9 级强震群正如他所分析的那样,在他预测10 年后发生了! 1969 年,李四光指出云南通海地震的危险性,……分队在1970 年1 月4 日到达通海西北30 公里的峨山时,发生了1970 年1 月5 日通海7.7 级地震。 通海地震后,他立即提出要注意川西的地震危险性,1970 年1 月28 日在与全国地震工作会议专业队伍代表谈话时他说:"四川西部是危险区,现在我提心吊胆地工作,要赶快上去。"结果在1970 年2 月24 日就发生了四川大邑6.2 级地震。 1970 年,……把编制的中国活动性构造体系、构造带上复中国地震危险区透明图向他汇报时,他问了一些地方:道孚在哪?彝良在哪?武都在哪?武威在哪?门源在哪?峨山在哪? 1973 年2 月6 日四川炉霍发生7.3 级地震,炉霍位于道孚西北60 公里,处于同一活动性断裂…… 1974 年5 月11 日云南大关北发生7.1 级地震,……"你怎么分析到这次地震在彝良?我说:"炉霍地震发生在炉霍活动性断裂带上,它往东南延伸就到了彝良大关一带,而彝良正是1970 年汇报时李四光问的第二个地名" 1976 年8 月松潘发生两个7.2 级地震,震中距武都116 公里;1981 年1 月道孚发生6.9 级地震;1984 年1 月甘肃武威发生5.3 级地震;1986 年8 月青海门源发生6.4 级地震;1990 年10 月甘肃天祝发生6.2 级地震,震中在武威东南100 公里。 另外一位作者,马荣坚也在同期杂志上发表了《防震减灾及地震监测预报科学研究与实践》一文,文提到: 李四光教授的这番谈话,……编制一份1∶400 万《中国主要构造体系与震中分布图》。该图于1970 年编制完成,图内标出地震危险区的地带或地段,属国内首创。当即内部发行给有关部委和省地震部门参考使用,为我国国民经济建设规划布局和地震监测布局提供了科学依据。 成图后,在20 世纪70 年代,我国发生7 级以上地震共14 次,其中有10 次发生在该图预测的危险区域或边缘。2005 年发生在江西九江的5.7 级地震也在该图预测的危险区边缘。预测准确率如此之高,历史上是罕见的……
PS: 1,地震预测与地震预报是有差别的,只有信度极高的预测才可能形成一次准确的预报,世界范围内成功的地震预报范例并不多见,海城地震预报可能是中国的一个好的例子; 2, 下划线部分为原文引用,"……"处,为了简洁,省略了部分原文; 3, 关于地震预报与赖蛤蟆的关系,可以参考方舟子和土摩托的相关博文。 4, 我不是地震专业人员,评论如有失当的地方,请不啬指出。 附2: 地震科技工作者黄相宁呼吁:李四光地震预报理论和方法不能丢 金燕侠(《光明日报》记者)
“当前,人类又进入了一个地震高发期,文安地震以后,华北地区地震的危险性仍然存在。可李四光生前所倡导的‘地震地质-地应力地震预测’的科研项目却得不到应有的支持。这个被事实证明行之有效的科研项目目前面临困境……”老地震科技工作者黄相宁呼吁国家对该科研项目给予支持。 黄相宁, 1959年毕业于北京地质学院石油系,从事地震预测研究已经40年。据他介绍,上个世纪60年代,
李四光就对包括唐山地震在内的许多地震作出过预测,后来一一应验了。最早认识唐山地区危险性的也是李四光。在李四光的部署下,从1967年到1970年,地震地质大队(黄相宁当时为该地质大队工作人员)对唐山、滦县、迁安的地震地质进行了调查。 “唐山、滦县、迁安、迁西地区的山头,我们都爬遍了!详细调查的目的,就是为了地震预报!”。 黄相宁说:“我们在唐山陡河、滦县和昌黎建立了三个地应力观测站。在凤凰山、马铺营、滦县、李官营等地建立了十几个跨断层微量位移测量点。但1971年李四光去世以后,因经费问题,唐山地震危险区的跨断层微量位移测量就停止了。跨断层微量位移测量平时变化很小,地震之前地壳会出现很明显的变动。这种手段是累积测量,测量后得出数据,连续起来就可以看出趋势了。停止测量了,缺了1年的数据,就无法连续了。而缺少的正是关键的1年!更令人遗憾的是,唐山大地震后的第二年,地应力被判为不予支持不予发展的监测手段。1981年以后,国内的地应力观测站也所剩无几。” 1997年,联合国全球计划项目决定对地震地质—地应力予以赞助,黄相宁接手该计划项目。他在中国投资建了24个群众观测站,观测点的工作人员有农民、学生、医生,还有一个观测点设在广洲韶关的一个庙里,请尼姑观测。由于经费有限,观测人员所作的工作几乎都是义务的。与此同时,黄相宁还和菲律宾火山研究所合作,在菲律宾设立了十几个观测站。 联合国全球计划项目的课题已于2004年结束。目前,黄相宁的科研经费没有了着落,观测点的工作在艰难中维持着,断“粮” 在即,但他仍然满怀热情地从事着地震预测工作,并取得了显著成效。 黄相宁小组作出的 “2006年度地震预报意见”中,对不久前发生的文安、云南地震都有预测,而且准确度相当高。这些预报意见都于今年3月份书面呈报有关部门。目前,黄相宁在地震临震预测用ESTAPE评分,其中≥60分的次数可达预测总数的30~50%;在地震年度预测用ESTAPE评分,其中≥60分的次数可达预测总数的50~80%。 黄相宁说,文安地震以后,华北地区地震的危险性仍然存在。
现在有必要要紧急动员华北地区恢复群测群防(1-3个月就能全部恢复),手段是“土地电、土地磁、土应力”。如果能在华北地区每个县建一个观测站,华北地区有6级或6级以上的地震活动,我们就能够比较有把握作出事先预报。 黄相宁还认为,应该恢复那些宏观观测,专群结合、土洋结合。每个县至少有5-6个群众观测点,如观测动物,观测井水 (井水冒泡、水位突升突降等)的,有没有地光地声,等等。观测人员每天都要跟县地震办公室汇报,看到了就要马上记录下来,报告给县地办,县地办报省地办,省地办向中央汇报。从发现情况到报到中央的整个过程如果能在20分钟之内完成,那么我们可以保证漏不掉6级以上的地震。 原国家地震局地震地质大队党委书记王剑一在接受记者采访时也说,李四光的地震预测理论和方法不能轻易丢掉;
中国“预防为主,专群结合,土洋结合,依靠广大群众,做好预测预报工作”的宝贵经验不能扔。
坚信地震能够预报的李四光,在汶川大地震发生后,其思想又在学术界引起波澜,话题又回到了从前:地震到底能不能预报?
这是一群白发苍苍的老人,他们曾为我国地震灾害研究贡献了自己一生的精力。他们中多数人已年过古稀,并且早已不在科学研究的第一线。
他们是:中国工程院院士、中国地质科学院研究员、中国地震局地震预报评审委员会评委赵文津,中国地质科学院研究员苗培实,原地质力学研究所研究员、曾任李四光秘书多年的马胜云,中国地质科学院研究员王泽九,李四光先生侄子、原上海海事大学教师李熙亮,中国地震局地壳研究所研究员王恩福,中国地震局地应力研究所研究员张国宏。
座谈会上,这些专家提出三点建议供国家决策部门参考:
一、从科学攻关的角度,地震是可以预报的。对此,所有研究者都应以极大的信心、勇气扎实工作。地震和任何一个自然现象一样,都是可以逐步认识的。研究地震的目的,不是防止地震,而是要成功地预报地震,最大限度地保全人民生命与财产安全。
二、我国的防震减灾事业需要有个大的改革。地震预报工作的指导思想、研究路线和管理体制上要向有利于科学研究、破解科学难题的方向改革调整。
三、我国第一代地质学家李四光对地震工作有系统的论述与研究成果,应该更好地继承并对之作系统、全面的整理,以供参考研究。
邢台地震后的断言
参加座谈的专家认为,中国在地震预报方面曾经是领先的。1975年2月4日,在海城发生的7.3级强烈地震,由于我国科学家成功作出了预报,减少了人员伤亡与财产损失。
中国第一代地质与地震学家李四光下过这样的结论——地震是可以预报的。周恩来总理说过这样的话:“李四光力排众议,认为地震是可以预报的。”
马胜云说,地震预报是可以解决的,这是李四光在邢台地震后不久就断言的。当时就有人说,地震预报像日、美等发达国家都没有解决,所以中国只能等待,中国只能等着别人解决了,自己才能解决。这种思想在当时遭到了中央领导和社会舆论的唾弃。
王泽九说,地震是可以预报的,作为一种坚定的科学信念,首先要看其基本理论是否站得住脚,其次要看是否有成功经验。只要发现了科学规律,地震灾害就能预报。李四光不仅提出了科学理念,还在实践上作了系统安排。比如,他曾亲自领导建立了三个以地应力为核心监测内容的地震监测台站。后来,由于地震研究工作归口管理等体制原因,地质科学院基本上就不做这方面的工作了。
李熙亮说,李四光在地震预报方面,提出过地应力测量的概念,地震本身就是地壳在地应力作用下发生的现象。但是有些人可能因为观点不一样,而把这种观测方法忽视了。这是不恰当的。只要是对国家、对人民有利的事情,就要坚持去做。“在这次来的时候,几位专家给我看了一下"地应力"测量情况,确实也有明显的反映,只是因为工作的布局分工,而不可能很完整地把它提供出来。”
如何促进地震预报攻关
这些专家认为,现在中国的防震减灾事业需要有个大的改革。他们强调,提出这个建议并不是指哪个部门、哪些人工作出了问题,而是实事求是地面向科学。地震预报是个世界性难题,很难设想一下子攻克。但更不能设想中国地震局一家能包办到底,一条路就能解决难题。这需要多条研究路线探索,踏踏实实做工作。
赵文津认为,如果从体制机制上去促进地震预报攻关,那地震预报是可以提前一两代人实现的,当前有三个问题亟须解决:
一是指导思想问题,即地震到底能不能预报?如果认定“地震是不能预报的”,那么再去解决地震预报就有些强人所难。地震不能预报的理由有很多。同时,称地震不能预报,问责制就问不到头上。但是,如果认定“地震是可以预报的”,就必须脚踏实地地研究,不能有一丝马虎和侥幸。
二是研究路线问题。目前应用的测震学的主流方法,是将表象集纳总结寻找规律,几十年来的实践证明这不是很有效,很难抓住地震前兆。这个方法可以继续发挥作用,但也应该让别的技术和思路进行科学探索。同时,在实践中,测震学要真正应用综合的方法,要研究地壳是怎么运动的,力是怎么作用的。
三是管理体制问题。美国管搞地震的叫地质调查局,英国也叫地质调查局,而中国就把地质与地震割裂开来,把一个统一的地球分成几家去管,国土资源部、中国科学院、中国地震局都在分管不同的领域。比如,国土资源部负责地质灾害调查,像滑坡泥石流,不仅与气象有关,更重要的是与地震关系密切。不研究地壳运动与地震,又如何能研究地质灾害呢?研究这些问题不能从局部着眼,不能就事论事,否则,是永远弄不懂的。
与会专家感叹,由于上述原因,中国流失了一些专门人才,虽然地震监测的科技手段越来越发达,但研究成果难以取得质的突破。
赵文津说,我国第一代地质与地震学家李四光和傅承义都认为,用测震学方法攻克地震预报很难。因为地壳破裂或滑动以后,才会发生地震并产生地震波,才能为地震仪所记录到。当前,国家建设了大量的台网来监测,这是学习、借鉴了美国和日本等发达国家的技术和经验。李四光1966年10月在接见中国科学院兰州地球物理研究所的同志时说:“关于地震预报工作,美国和日本有个十年规划。(他们)各有各的观点和做法。我们只能根据我国的实际情况进行摸索,不要先画框框,要从实际出发……(对他们的做法)我们虽然不否定它,但也不必重视它。”
“在主震没有发生之前,孕震阶段地壳内发生了什么变化?”赵文津说,“那就是在地应力和地形变上发生变化。抓前兆,应该抓这个,再抓其他的效应,即傅承义先生提的"红肿效应"。这是具有物理本质的东西。”
他说,“以预防为主,专群结合、土洋结合、多路探索”是当时周总理定的研究方针,现在也是对的,应当继续坚持下去,这是具有深刻含义的。中国的国土面积太大,地质情况多种多样,需要大量的跨学科、跨领域的专家学者,也需要了解当地情况的“土专家”。走多条技术路线,思想就会开阔多了。从这个路走下去,地震预报就有希望解决。
需要“百家争鸣”
参加座谈的专家认为,李四光的研究思想及成果不应该被遗忘,对它应该作系统、全面整理。
苗培实说,李四光逝世之后,没有科学家在科研水平和业务水平上能与其比肩,他生前的很多研究成果处于搁置状态。李四光时任地质部部长,但后来国家机构调整单独成立地震局,地质部也演变成现在的国土资源部。由于分工不同,地震局主要负责研究地震灾害,国土资源部的一部分职能是调查地质灾害。无论经费上还是人员上,研究力量被分散,没有形成合力。
他们认为,“百家争鸣”才有利于地震预报的发展,从这个原则出发,也应该抢救李四光的研究成果。
王泽九说,最近有专家在公开谈论地震预报时,提出了三点意见,一是地球是不可入的;二是地震孕育是复杂的;三是地震是小概率事件,有生之年很难碰到。这些观点有些是正确的,有些不尽正确,地球不可入,地震有生之年很难碰到,这并不等于地震不能研究。“应该让坚持可知论的、有想法的同志去第一线做研究。”
王恩福说,中国地震局没有否定地应力。作为科学,谁也不能否认地应力。李四光在世时,地应力观测大发展,地应力监测手段上得很多,但是由于体制和经费的原因现在陆陆续续都下来了。
地应力发展为什么慢?王恩福说,首先是成本高。李四光这个方法是好的,但是后来的人没有继承好,仪器不过关。那么这个科学思路有没有作用?从力的角度来说,它是最直接的监测手段。当前的问题主要是在现有的测量手段上,应该有一个大的突破。“我是学地球物理的,但我不认为单靠地球物理能解决这一问题,还是得从地质、地震和力的角度来解决这个问题,从"根"上解决问题。其他的都是派生的效应。”
“地震预报是个风险决策工作。”赵文津说,“李四光地震预报路线还是要提倡的,不仅是技术思路,还有他的精神,都是难能可贵的。地震预报有很大的风险性。而离开了风险性,就不可能有地震预报。